阁楼

除非…… 

 

 

这一切都是假的！

 

 

「镜子」里的不会，就是会。

「镜子」里的错过，是遇见。

 

 

 

那么…… 

 

 

 

肖畅抬头，看着楼宇屏幕中的零碎片段，恍然大悟—— 

眼前的这些，也是假的！！

 

 

 

给你一种设定，给你一种结局。

给你一种可能，告诉你原本可以。

 

 

可惜吗？你想要的那些，差一步就可以拥有的幸福。

你梦寐以求的那些，本该属于你的甜蜜。

你不愿意醒来的美梦。

你害怕握碎的双手…… 

 

 

呵。

 

 

肖畅冷笑，又摇着头平视远方。

 

 

 

狗逼，可惜个屁！

 

 

 

我干嘛执着于那些「想象出来」的可惜？

眼前的一切明明还没走到终点，甚至从未开始！

 

 

我不要画了一半的画稿，你告诉我错了，我慌慌张张越改越糟糕。

 

最好的从来都是眼前这幅画，最想要的从来都是眼前这个人。

 

 

 

对与错，美与丑，值得与否，我自己知道！

 

曰可惜，曰不值，曰虚假，曰短暂，这些丑恶的嘴脸，请自重！

 

 

 

肖畅利落地给自己扎了一个漂亮的马尾，眸子清亮。

她想告诉季舒，别怕，她识破了魔方的秘密。

 

俏丽的下巴衬着修长的脖颈，优美得连拆穿那一刻的愤怒，都宛如一首诗。

 

 

 

可……眼前这又是什么？ 

 

 

 

 

 

季舒所在的长方体，变成了露天广场中的扶梯。

 

 

随着缓缓上升的过程，她看到其余魔方的方块，逐渐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彩色气球。

阳光里上下浮动，在这个梦幻的空间里，妆点着盛世繁荣。

 

 

 

 

音乐随之喧嚣，色彩随之浓烈，世界随之，人声鼎沸，流光溢彩。

 

 

一幅幅遥远的，陌生的，各有不同的，乏善可陈的面孔，在这个世界活跃着。

 

 

这个场景和盛夏里普通双休日的mall没有任何区别——除了那些大气球。 

 

 

 

到了2层露台，有个Q版的小丑，好像扑克牌里的J。 

它笑着递给季舒一只小气球，季舒下意识地接过来。

 

 

刚一转身，就看到了橱窗中自己的影子。

 

 

 

就像刚刚进入湖面图书馆一样。又一次地，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季舒看了看橱窗中，眼神勾魂夺魄的自己，不太明白，这个梦境为什么无限度地美化人的容颜？

 

 

虽然这样确实令自己心情很好…… 

 

 

 

突然吹过来一阵凉爽的风，仿佛世界变了一场魔术。

这个巨大的，华丽的，繁荣的空间内，顿时只剩下季舒一个人。

 

 

 

她惊慌转身，鞋跟踢踏的声音回荡在空间内。

 

方才还人声鼎沸的广场，瞬间连风都寂寥起来。

 

 

 

季舒到处找人，到处张望，不觉得恐怖，只觉得熟悉…… 

 

 

 

 

终于，在她来到一个路口站定的时候，无数细小的，真实生活中的回忆袭来…… 

 

 

「站在路口不等谁，这本身就是一种高贵」

 

 

她看到了身侧大花盆中，一株白色山茶，独立微风。

 

 

端庄的，静默的，不疾不徐的。

 

 

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是否有人疼爱和关心都不要紧，是否被珍惜都不要紧。

 

全世界的布局谋篇，皆在眼前。

 

 

 

 

那些未曾被肯定的，未曾被珍惜的，未曾被宝贝的辰光，分分秒秒，都真真切切地，只属于自己。

而自己的眉眼，在这样空旷的世界里，格外清晰。

 

 

可以拥有一切，也可以被一切拥有。

可以主宰一切，也可以被一切主宰。

 

 

一切自由，一切随意，一切收放自如。

 

 

 

 

 

“世界空旷，你，才是唯一应该被珍惜的。” 

 

 

熟悉的声音在耳后悠悠传来，季舒大惊，失手放掉了气球。

 

 

 

回头，就看到一脸惨白的肖畅，站在自己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

 

如果非要比喻，此刻的肖畅，宛如一尊死神。

 

 

黑色的眼线，黑色的唇膏，纸一样白的面颊，冰冷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季舒对肖畅的滤镜所致，总觉得肖畅是帅的。

 

 

黑色的小礼服贴身，里面白色衬衫领口露出的花纹都是繁复的，好看的。

勋章，袖口，怀表无一不精致，无一不闪闪发光。

 

 

“想活命，要跑啊姐姐” 

死神笑了，美得惊心动魄。

 

 

季舒本能地，想要拥抱她。

朝思暮想的人，错过了，觉得撕心裂肺般可惜的人。

现在伸伸手，仿佛就能触摸到了。

 

 

 

好想你呀~ 

 

 

 

“诶？不是往我这儿跑……” 

 

 

死神有些无奈。

 

 

 

“你和我，在天平的两端。 

平衡你与我，就像平衡这人世间。” 

 

 

死神说完，白手套包裹着纤长的手指，指了指这个广场中的各个角落—— 

 

 

每一个雕塑，每一个壁画里，都有各种各样的，死神肖畅。

 

 

 

季舒深呼吸了几下，大致明白，仍然是找寻爱人面孔的游戏。

 

 

 

 

 

拨开漂浮在眼前的蓝色气球，转角处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宫廷风格的死神。

 

眼皮上方一颗醒目的痣，不是普通的泪痣，却格外妖娆。

 

 

季舒笑着摇摇头，这不是她的肖畅。

 

 

 

瞬间，雕塑消失，连同这个广场的一个角落，也从画面里消失了。

 

 

 

 

 

 

肖畅看着眼前的两张牌—— 

梅花四和方片Q。 

 

 

 

 

emmmmmm

 

 

 

 

梅花四是自信的，也是魅惑的。

方片Q是……刻薄的，也是敏锐的。 

 

 

 

很明显，两张牌都不是。

 

 

但肖畅这边碰到的是，走进玉米地最终留下一颗玉米的游戏。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肖畅逛完整个广场，手中有且只有且必须有一张正确的牌。

 

 

当前手里的是红桃J。 

温婉娴雅，乐观明快。

 

 

她知道这不是季舒，但这至少比眼前的两张牌都靠谱。

 

肖畅摇摇头，梅花四和方片Q随之消失。 

 

 

 

 

 

 

 

季舒在自动售卖机给自己打了一个冰淇淋。

淡奶油不加糖，清清凉凉，用来平复她已经快要烧起来的内心。

 

 

哪怕是在游戏里，哪怕换了场景换了乾坤，她也仍然是焦心的。

不知道被卡在第六宫多少个小时了。

 

这次再找不到肖畅，估计这段爱情也要凉凉。

 

 

 

季舒气喘吁吁，她躲过了水池里出来的落汤鸡死神，躲过了天空中俯冲下来抓自己的黑羽毛死神。

 

以往的梦境是「明星大侦探」，现在的梦境是「荒野求生」。

 

 

 

尼玛！

 

 

 

 

“姑娘” 

“恩？” 

 

 

 

吼？圣诞老人死神？新鲜了。

 

 

 

“你认为，一错再错的人，可不可以原谅？” 

 

 

「问答题」

 

 

季舒心中警铃大作，没错，这个是肖畅。

 

但是，她能锁定肖畅，却无法锁定正确答案。

 

 

 

 

佯装一口一口舔冰淇淋，其实内心慌得不行。

季舒顾盼左右，行为艺术死神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这边。

 

 

 

“只要值得，就可以” 

 

“预判的规则呢？” 

 

“信任” 季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冰淇淋扔进路边垃圾桶。 

 

“对对方的信任，和，对自己判断能力的信任。” 

 

 

 

圣诞老人笑得假胡子都掉了，缓缓递给季舒一只袜子。

 

 

“零点刚过，这是我的祝福。” 

 

“以后每一年，都可以看到你吗？”季舒几乎是颤抖着，接过来。 

 

“只要你仍然是我喜欢的孩子” 

 

 

 

 

季舒没有打开这只袜子。

她当然明白，肖畅之于自己，是馈赠。

 

 

尽管不是自己最想要的平等关系，可，还是要尊重事实。

 

馈赠又如何，自己配得上，敢接，就能留得住！

 

 

 

 

 

肖畅眼前三张牌—— 

 

 

红桃J，黑桃A，和小王。 

 

 

如果要排除，红桃J是当前答案里最不像的一个。 

 

剩下的两张牌，在肖畅的眼里……反而更不像。

 

 

小王，这么胸有成竹的牌？小王形象的季舒，围绕着难以估算的璀璨。

 

珍珠与星辰，回忆与希望，坚持与柔韧，自信与行动力…… 

 

 

 

而黑桃A。 

 

 

肖畅认识的季舒，很难和这张牌挂钩。

 

 

 

黑桃A中的季舒，手上拖着一团浓浓的黑云。

让肖畅本能的想要排除。

 

 

季舒是正面的。

虽然不是必胜的，但至少是无害的。

 

 

肖畅闭上眼睛，回忆每一个季舒—— 

 

 

她很少撒娇，虽然她的性格看起来，应该是爱撒娇的类型。

她经常哭泣，虽然大多数问题在自己看来，并不需要哭泣。

 

 

…… 

 

 

 

莫名地，肖畅忘不掉黑桃A。 

 

 

 

在相似答案中徘徊太久，让肖畅有一种做多选题的错觉。

 

 

A或者B，A以及B。 

 

 

 

纯柔弱，与纯力量，都不是。

 

 

 

都不是…… 

 

 

 

肖畅在内心否认的瞬间，看着J和小王逐渐透明……

 

 

 

随着透明程度的加深，肖畅一颗心，缓缓地，缓缓地，沉下去。

 

 

 

 

原来，做对了题，但输了比赛，是这种感觉…… 

 

 

 

黑桃A。 

 

 

是自己从未想过，从未接触，也从未喜欢的，真实的季舒。